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乐文小说网 -> 玄幻魔法 -> 大众情人

正文 大众情人第3部分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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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车窗两边,两只玉手在挥动,随着一阵清脆的“一定要去呀”之声,车也渐渐远去。www.kmwx.net

    回到家,韩大妈自豪地说:“我儿子那公司富得流油,劳保最好,看病也全报销,还发点心呢!”乐颠颠地请胡喜和小朱子吃西餐。

    我这是怎么啦?吃错药啦?(8 )

    “开洋荤,喜事都赶一块儿了!”胡喜吃得满脸奶油,小朱子也吃得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韩大妈:“多着呢,敞开肚子吃!”

    胡喜眼珠子一转,叫道:“拿到家里的,就该省着呀!咱别吃了,留着肚子,待会儿,还得去民航公寓吃呢。”

    小朱子停了吃,附和他道:“对对,到那儿去,咱不能装斯文。”

    韩大妈向外瞅瞅,说道:“该收车回来了呀!”

    大花脸似的小朱子,听了这话,向外张望起来,盼着憨哥早点回来。

    胡喜急着要打电话,说道:“我呼他回来。”

    韩大妈制止住他说:“别打了,他又不好交际,又不打牌,又不神侃,往天这时候,他就该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小朱子指着胡喜脸上的奶油说:“快做准备,你瞧你,像只大花狗。”胡喜也指着小朱子笑道:“还说我呢,你瞧你,整个一个狐狸精。”三个人都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10肖铃的车刚出胡同口,立即停住了,原来对面,摇摇晃晃,正走来了背着工具包的憨哥。

    肖铃急忙下车,笑着迎上前去,说道:“呀,你下班啦?”

    憨哥也吃了一惊,站在那儿,想起欧罗巴的事情,坚定地说:“我下岗了……”

    肖铃根本没顾得上听憨哥说话,回头向车内的李亚男喊道:“表姐,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位韩先生!快过来,认识一下呀!”

    李亚男下车后,看到憨哥,心里说:“不对头呀!”走上前来细看一番,更加不可思议了,问道:“他是……”

    肖铃拉了一把李亚男,热情介绍道:“外经贸的,就是刚才那位大妈的儿子……快来认识认识!”

    憨哥也认出了李亚男,急忙说:“是你呀!嘿嘿……你这表妹呀……”

    肖铃抢过话说:“你们——你们怎么会认识?这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李亚男冲憨哥不自然地笑笑,说了声“师傅”,就紧张地将肖铃拉向一边,小声说道:“错啦,全错啦!他哪是什么外经贸的?一个补鞋匠……”

    “补鞋匠?”肖铃说:“你胡扯些什么?”

    李亚男说:“可他真是补鞋的呀!他呀,不知在哪儿弄了个车本儿,今天,我还坐了他开的

    出租车呢!不信,你去问他!“跷起鞋来,接着说道:”瞧,技术不错,这就是他给修的。“

    憨哥被晾在一边,脑袋乱乱的,想解释,又感到打断人家说话不妥,一时左右为难,不知如何好了。

    这时,俩姐妹似乎讲完了悄悄话,又一次来到憨哥的面前。

    肖铃说:“韩……我想证实一下,你到底是什么人?你的职业,你的……”

    憨哥一挥手,说道:“停停,现在,终于轮到我说话了!”他一脸认真地说:“我不在外经贸干了。”

    一听这话,肖铃瞪大眼睛说:“这是——真的?太可怕了……”

    憨哥坦然地说:“没什么可怕的!过去,我曾是外经贸的一名普通员工。现在,我下岗了,与外经贸没有关系了,骗人我是小狗。”

    李亚男紧追一步说:“你到底是开车的?还是补鞋的?师傅……”

    “师傅?你说什么都行,别再叫我师傅好不好?我是一个下岗者。”憨哥认真地道:“不过我声明,我可没搞腐败,没犯错误!”

    在憨哥与李亚男说话时,肖铃仰头大笑,想了一想,又笑了起来:“这花花世界,真荒唐!真逗!我真是千挑万选,找了个漏油灯盏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猛一转身,谁也不理,向车走去。

    李亚男见肖铃歇斯底里,憨哥也尴尴尬尬,想到上午那挡子事,就对憨哥说:“这事不怪你。师傅,其实你并不是婚姻骗子。我妹刚才的话,你别往心里去。我看你是个实在人。”

    憨哥低着脑袋,苦笑道:“我这人呀,不合时尚,被人误解惯了,没什么,真的没什么。你这鞋,穿着合适吗?”

    李亚男忙说:“合适,合适!不管怎么说,师傅你不是坏人!”

    我这是怎么啦?吃错药啦?(9 )

    憨哥又是一笑:“嘿嘿……你妹也是个好人。我祝她幸福,祝她万事如意,也祝你心想事成……”

    启动了车子的肖铃,这就嚷起来:“表姐,你不走,我可先走了啊!”

    李亚男急忙上车,对憨哥挥手道:“师傅再见!”然后批评肖玲道:“刚才,你怎么能那样对人家说话?我看这人很善良,很诚恳,你不要太傲气了!你呀,要学会尊重人,学会理解人,不然非吃大亏不可!”

    肖玲一边戴墨镜,一边开车道:“表姐,你这是怎么了?我受了他的骗,你还替坏人说话?”

    李亚男说:“那你也不能出口伤人呀!爱情嘛,可遇而不可求,成不成都在其次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不过依我看,你得去给人家道个歉。”

    肖铃加大油门,说道:“我不去!”

    李亚男摇摇脑袋说:“那……只有我抽空代你去一趟了。”

    肖铃尖刻地撇撇嘴说:“自己想去就去呗,再别扯我了!莫非你这大经理,对他产生想法了?”

    李亚男白她一眼道:“死丫头,咋说话……”

    11车开走后,憨哥独立自语:“我是个坏人?我这叫什么事呀!”气恼地扔掉工具包,一屁股坐在道边的石墩上,左思右想,横竖理不清头绪。

    “师傅!你是修鞋的吧?”有人让他给修鞋,他犹豫了一下,想着“这修修补补,也是一条生存之路呢!”就用心修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师傅,多少钱?”

    “钱?不不,不要钱。”

    来修鞋的人非要给钱,憨哥就是不要。一些过路者,听说不要钱,也都围了上来,让憨哥给白修。

    夕阳西下,文秀收摊回来了,见人们围着憨哥,吵吵嚷嚷,就讽刺道:“唷,外经贸公司的大老爷,怎么在这儿补起鞋来了?哈哈哈哈……同情老百姓的疾苦呀……哈哈哈哈……体察弱势人群呀……”

    围观的人七嘴八舌说道:“姑娘可不能这样说呀!人家小伙子行善,就是急群众所急嘛,该表扬呢!”

    憨哥见文秀来了,冲着她高声说道:“在编排谁呢?谁是外经贸的?我这可是下了两回岗,没法子,在这儿练摊儿呢!”

    文秀挤进人群,认真问道:“你说什么?真的没有上岗?”

    憨哥并不看她,自顾自说道:“不但没有上岗,车又被收回了,饭碗也丢了。有的人,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!”

    文秀一听这话,想了想,自语道:“没上岗就有戏!”顿时高兴起来,哈哈大笑一番,然后驱赶行人,为憨哥收起工具,大声宣布道:“不补了,不补了。你们该干啥干啥去!修什么鞋呀,这是哪跟哪儿?”拉起憨哥便走。

    憨哥正在生她的气,倔倔地说道:“你快走开,别动手动脚好不好?”甩开她,独自背着工具包,头也不回,向家走去,背影像个外地来的流浪汉。

    12已经收拾整齐的胡喜和小朱子,正准备出门,垂头丧气的憨哥回来了。

    韩大妈一下惊呆,想不到儿子果真剃了个大光头,就诚惶诚恐地说:“阿弥陀佛,我只是说‘去掉头发,就去掉了烦恼’,可你咋就这么听话?你咋就这么憨实?这不真的成了和尚了?”还想数落下去,但又心疼儿子,抖抖地说道:“公司忙?你脸色这么不好,今天怎么啦?”

    憨哥见小朱子和胡喜也都望着他的大光头窃笑,一挥手,将手机扔了过去,说道:“兄弟,你给我配备这些征婚装备用不着了。今后,我是再也不征婚了!”

    小朱子和胡喜发现情况不妙,惊奇地对视一下,刚准备询问,韩大妈就哭着拉住儿子嚎道:“我的天呀,到底咋的了?”

    憨哥无奈地摇摇头,连说了三个“怪”,把今天遇到的一连串倒霉事说了一遍,就摇摇晃晃来到帘子后面,咣当一声,躺了下去,两眼发直,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韩大妈又哭起来:“天呐,车没了,今后可怎么生活呀?”

    我这是怎么啦?吃错药啦?(10)

    小朱子叹了口气,刚要上去劝导韩大妈,电话铃响了。胡喜对着电话机嚷:“又是征婚的事,烦死人了!”

    电话没人接,总是响个不停;韩大妈抹去泪,只好去接。她没好气地说:“你是谁?今后别再骚扰了!”

    胡喜在一旁帮腔道:“报警报警,我听是个女的,这可是典型的性骚扰!”

    来电话的是文秀。刚才在胡同口,她见憨哥正在气头上,根本不理她,只好回家打电话,想把情况说清楚,解除憨哥对自己的误会。

    韩大妈听出是文秀的声音,心头的火气更盛,对着话筒吼:“噢,是你呀!我还以为是乘人之危卡脖子的苏修呢!你真行呀,落井下石……别叫我大妈,谁认识你?谁是你大妈?”

    “大妈,韩大妈,你听我解释嘛……”文秀急出一脸汗来,将话筒换到另一个耳朵上说:“你不听?那请憨哥接电话好吗?”

    “他死啦,被你给治死啦!”韩大妈说:“你快庆祝胜利吧!和你妈一起,快放鞭放炮,敲锣打鼓,我听着呢……”文秀后面又说了些什么,她根本不愿再听,咣的一声,把电话挂上了,继续哭起来:“欺负人呀,过去一个老的上阵,如今把小的也带坏了!”

    13韩大妈承受不了这些打击,思想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,说着“这个世界,净耍人玩呀!”想寻找精神的解脱,就赶紧对着观音菩萨像念到:“阿弥陀佛,你能保佑我,你快告诉我,这是为什么?”呜呜地哭上了。胡喜,小朱子赶紧上去劝导,憨哥却呆呆地躺在床上,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劝住韩大妈,小朱子说:“人的命运呀,得靠自己掌握,求神拜佛我看没啥作用,咱还得自己想辙不是?对了,我们幼儿园,正缺一个像憨哥这样的电工、木工、修理工样样在行的人呢,不如先去干着,总比闲着强。”

    韩大妈抹一把泪,说道:“你是说,让他去当男保姆?”

    小朱子说:“我们那儿都叫阿姨……不对,他该是男阿姨……不,不,男……”

    韩大妈一挥手道:“这怎么行?一个大小伙子,还没结婚呢,就去伺候孩子,就去干女人干的事,不行不行!”

    胡喜也在为憨哥想辙,忽然说道:“对了,我这有一条生财之道。”

    韩大妈急切地问:“啥门道?你快说,快说。”

    胡喜却卖起了关子,故意咳嗽一番,说道:“我哥又能吃苦受累,又能连续作战,又能任劳任怨,又能……”小朱了拧了他一下,他立马“唔”了一声,如中了子弹,身子猛然向上挺起来。当听到小朱子说“是啥发财的门道”时,他才说道:“唔,我说出来,准吓你们一大跳呢……哈哈,让我哥去卖王八——你别说,贩运那些甲鱼,王八,还有王八蛋,最来钱了。”直逗得小朱子“扑哧”而笑,他却一本正经地接着说:“笑什么?不相信?我有一个哥们儿,去年一年,光贩王八蛋就挣了这个数……”激动地做了个“八”的手势。

    “不行不行,”韩大妈说:“歪门邪道,咱干不了!再说,卖王八蛋的名声也不好,今后找对象,人家问是干啥的,咱说是卖王八蛋的?不行不行!”

    小朱子捂着嘴,边笑边说:“你这主意够馊的,我听着也别扭——是不能去干那事的!”

    胡喜摇晃着彩色脑袋,不屑地说道:“你们呀,也太保守了。浙江温州一个二十亿资产的大老板,当初就是靠收破烂起家的。其实呀,干这行有什么不好的?这年头,只要能把钱挣回来,就是本事,就是天才!”

    韩大妈和小朱子都说:“你就是说破大天,咱都不能干那事!”无论如何也不赞成。胡喜又说起了吉利汽车的老板,当初如何在大马路上睡觉;波司登羽绒服的老板,当初如何在上海扫大街;红蜻蜓皮鞋的老板,当初如何给人家补鞋;长江公司的李嘉诚老板,当初如何在餐馆里端盘子……

    忽然,院外传来汽车喇叭之声,憨哥猛地弹起,就想往院外冲。这时,随着一阵说话声飞来,呼呼啦啦涌进了出租汽车公司的李经理,孟师傅等三五个的哥。

    我这是怎么啦?吃错药啦?(11)

    韩大妈迎上前去,吃惊地问道:“这不是李经理吗?我儿子……我们已经和你公司没关系了,憨哥也不会私拿你公司的任何财物,一根钉子都没有带回家里来呀,你们到我家来这是要干啥?”

    孟师傅知道她误解了,一把抱住憨哥说:“我们来给你报喜了!哈哈哈哈……瞧你们这紧张样儿!”

    憨哥痴痴地瞪着他们,嚅嚅说道:“报喜?报什么喜?”

    胡喜和小朱子不解地对视,小声嘀咕着:“憨哥鬼呀,真让人琢磨不透。这又是演的哪一出?”

    李经理安慰了一下韩大妈,大步上前,哗啦一声,将汽车钥匙交给憨哥道:“情况是这样的,刚才,文秀姑娘打来电话,说是继续为你抵押,永不撤资了。她还说,你们误会她了,正愁得要抹脖子。这不,我们立马就送车来了。”

    胡喜、小朱子大喜过望,笑逐颜开;韩大妈忙不迭请李经理等人坐下,说道:“果然是喜,这真是太好了——太好了……”

    挺着大肚子的孟师傅说:“憨哥儿,该庆祝一下嘛。请客请客,弄点花生米,来盘豆腐什么的,咱喝几口二锅头吧!再说了,进公司以来,咱还没在一起聚过呢!”

    憨哥兴奋起来,说道:“是该庆祝一下!”他一掀报纸,满桌都是西点西餐,如盛开的花朵似的。“嘿嘿……咱今天来洋的!嘿嘿……”他抠着大光脑袋说。

    李经理、孟师傅和众的哥们大吃一惊,不知如何是好了。韩大妈却一个劲地催促:“吃吧,吃吧,都甭客气!”

    孟师傅说:“我说憨哥,你是魔术大师吧?这些洋玩意儿,哪儿弄来的?”

    憨哥没有理睬他,来了个锦上添花,说声“变”——他就从

    冰箱边上一转身,手里举起了一瓶人头马。

    李经理和众人呆望了憨哥好久,忽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来。

    胡喜更是来了劲,先把西点一块块地分给的哥们,然后夺过酒瓶,给杯子里都倒上了酒,高声高调宣布道:“贵人驾临,咱不敬茶,也不敬咱中国酒,来来来,咱来洋的,这就叫‘人头马一开,好事自然来’!哈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怎么老是缠着我问?骗人,我是小狗。

    1 为了完成韩大妈交给的“生发”任务,胡喜拼命给憨哥吃核桃。没过多久,憨哥的头上,就长起了密密麻麻的新发,一切有关行为艺术的说法,全都烟消云散。小朱子最懂得时尚,她不管憨哥情愿不情愿,硬逼着他去了一趟美发厅,理了个像模像样的板寸头;再给身上配一件港式t 恤,如此一打扮,看上去就和孟师傅他们的哥们一样了。

    这天一大早,韩大妈在收拾完桌子,又把菩萨像擦了擦,一如既往地唠叨起憨哥来:“头上有毛了,就不怕见人了。昨晚我给你说的那个刘护士,救过咱母子俩的命呢,我把你的婚事托给她了。今儿,你就别出车了,拎上点东西,去见见人家……”她见憨哥没反应,坐在桌边发呆,停了手中的活儿道:“又装闷葫芦?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儿呢!”

    憨哥正在思考,根本不知道母亲在说什么,自顾自地琢磨着:“这事儿奇了?如今这世道,啥怪事都有……”

    韩大妈又叫了一声:“喂,你听见了没有?”

    憨哥被吵得没办法,站起身来,边往外走边说:“妈,总也忘不了那事!你有完没完,快歇着吧,别瞎操心了!”

    韩大妈见儿子出门,冲外面喊了一嗓子:“这孩子,人家是接你来到人世的大恩人……哎——你这是要到哪儿去?”

    憨哥回头道:“我遇着难事儿了,想跟胡喜兄弟说说!”

    2 同院的胡喜,正在准备结婚,家里摆着几样崭新的家具,音响和

    液晶电视一应俱全。和别的新房不一样的是,这里还有一个放着许多坛坛罐罐的多宝阁。吃罢早点,他习惯性地在用放大镜审视着一个罐子,欣喜地说道:“明朝宣德年的,没错没错!那潘家园古玩市场,还得去勤点儿呢!喝,谁说我年轻少阅历?谁说我收藏没经验?瞧这眼力,正经淘了件宝贝玩意儿……”正得意时,憨哥不声不响地进来,他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,抬头问道:“哥,有什么事儿?”

    憨哥认真地望了胡喜半天,忽然冒了一句:“什么是性生活?”

    胡喜被问傻了,不知如何回答,哈哈大笑一通,但见他却真的是一本正经,就说道:“这也难怪,与世隔绝太久了……看来,小弟有必要给仁兄开化开化!哈哈哈哈……是得给你上上课了,免得被人耻笑。”

    憨哥吼道:“笑什么?严肃点!”

    胡喜住了笑,摁住憨哥,让他坐下,轻咳一声,卖了个关子,说道:“我的好大哥,你听弟弟说。这个性嘛,就是男女之间——就是夫妻之间——就是在床上——就是……”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了。

    这时,韩大妈进屋来,冲憨哥道:“瞧我这记性,昨晚跟你说的那事儿,今天你不正有空吗?快去把那补助金领回来呀!”

    憨哥很为难地说:“妈,这儿没你的事,你先回去吧!”

    韩大妈说:“在这儿和猴精嚼什么舌头?赶紧的,办完那事,还要去……”

    胡喜打断她的话说:“大妈,有急事儿?领钱?领什么补助金呀?”

    憨哥说:“妈,你就别操心了,这不正研究这个问题嘛!”边推韩大妈边说:“你身体不好,快回屋去吃药是正事!”

    韩大妈说:“这孩子,什么事都瞒着我,什么事都不跟我说,你呀你,就知道瞎琢磨……”硬是被憨哥推出了门。

    韩大妈离开后,胡喜愈加不明白,抻着脖子问道:“哥,我看你面有难色,说出话来也怪怪的,究竟是怎么回事儿?”

    憨哥犹豫再三,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印有公章的通知单,说道:“你自己看吧。”

    胡喜疑惑地念起来:“韩革同志,按照上级有关规定,特发给你一次,性生活补助费两千元……”

    “别念了,”憨哥说道:“你听你听,这是什么话嘛?叫人听着怪那个的……”

    胡喜抠抠脑袋,想了想,不解地说道:“绝,绝!如今社会全面开放,新鲜事儿真不少,看看,咱又长见识了。”

    怎么老是缠着我问?骗人,我是小狗。

    憨哥斩钉截铁地说:“什么新鲜事儿?什么新见识?下流!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……”胡喜大笑道:“你知道吗?我二大伯那单位,过年专门给老同志发壮阳补酒,还有壮阳补药呢!”

    憨哥却一脸严肃地说道:“可我……你是知道的,从没有过那生活,这种补助费,怎么会发给我呢?”

    胡喜说:“这费……可能是专给结了婚的发的吧?看来结婚好处大大的有哇!”

    憨哥抠着脑袋说:“如果不是亲身遇上,做梦也不会想到有这种事儿。如今这世道真怪呢……”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。

    胡喜说:“你哪,真是少见多怪!我姨那单位,果真就在三八节那天,给妇女们发性生活补助呢,什么肾宝,什么激素荷尔蒙,什么太太口服液……那盒上写得明明白白:增加情欲,增加……”

    “别说了!”憨哥打断他的话说:“你头脑活络,依你看,我这事应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胡喜忙不迭地表起态来:“那还用说?钱自然是好东西,不管什么名目,给了就要。你呐,和谁都可以过不去,可千万别跟钱过不去!”

    憨哥为难道:“这可不合适呀……”

    3 回到家,韩大妈仍在唠唠叨叨:“啥单子呀,咋就藏着掖着,非不让我看?天底下,哪有给钱不去领的?这孩子,越大越憨了,非要把我气死不可……”

    门“吱”了一声,推门进来了外经贸公司办公室的金秘书。她打扮得像只金丝鸟,头发金黄,脖子上的丝巾还金光闪闪,人很漂亮,打扮也很时髦。一进屋,她就热情地说:“大妈,好想你呀,在忙什么呢?”

    韩大妈转过身子,立马笑了,热情地说道:“哎呀呀,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?你想大妈,大妈也想你呀!有些日子没来了,你最近在忙什么呀?快请进,快请坐……”

    金秘书一个劲地笑,扭动着苗条的身子,坐下后说道:“大妈呀,我好忙呢!今儿,我是特意来送补助金的,哈哈哈哈……咱娘儿俩又见面了!本来,是该自己去领的,我想你呀,所以就专门来了!”

    “送补助金?”

    “是啊,不管咋说,也是一笔钱嘛!”

    一边说,金秘书一边郑重地把一个信封交给韩大妈,然后,指点着让她在花名册上签字画押。

    “我哪能签?”韩大妈冲门外喊道:“快回来,外经贸公司来人了……”听得这话,憨哥与胡喜全都过来了。

    金秘书和憨哥见面,两人都愣了一下,都有些不自在。片刻之后,金秘书才大大方方上前,就要拉住憨哥的手:“又见到你了,你现在可好?”

    憨哥吓得直往后退,连连说道:“别……别……你别碰我……”

    金秘书有点尴尬,笑了笑道:“你这人呀……真拿你没办法……”改去热情的动作之后,随手拿起花名册,指给他道:“这儿,签个名吧!”

    憨哥看了看,别过脸去,坚定地说道:“我不签!”

    胡喜脑袋特灵,上前笑道:“领钱可是好事呀!金小姐亲自上门,哪能为难人家呢?哪能不给面子呢?我来签,我来签!”

    金秘书犹豫了一下,望望韩大妈,又望望胡喜,只好说道:“这也行啊!”

    在胡喜签字的空挡,金秘书有意扭到憨哥身边,摇晃着金发说:“这屋真热……真热……”下意识拉开胸扣,用美丽的纤手为自己起了风。韩大妈看得眼睛有些发直,胡喜也注意到了这一点,暗暗拉一拉韩大妈的衣角,直使眼色。韩大妈醒悟之后,心里在想:“怪不得她过去经常来,该是看上我儿子了吧?”想笑又不敢笑,说了声“小金姑娘,你在你在……嫌热打开窗户……”就随胡喜匆匆从屋里退出。

    憨哥立马觉得自己孤单了,张口喊道:“妈,怎么走了?”

    胡喜头也没回,捂着嘴说:“我有要紧事跟大妈说……哦哦,小朱子对床上用品不满意,我让大妈给参谋参谋……”

    怎么老是缠着我问?骗人,我是小狗。

    憨哥还在说着“钱不能要”,可金秘书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。

    静默而尴尬的气氛,又一次弥漫了俩人的空间。

    憨哥转过身去,背对着金秘书说:“我已经不在你们那了,你今后别再来了。”

    金秘书说:“我就那么令你厌恶?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?这次来,可是公差唷!财神上门,还不欢迎?”

    “那钱,我坚决不接受!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憨哥拿出通知单,扭过脸来,拍在桌上道:“瞅瞅,你们外经贸公司发的这是什么鬼钱?”

    金秘书疑惑了,上前看看道:“这文件,是我打印的,没问题呀!”读了之后,她才明白过来,不好意思地说:“原来我多打了一个逗点,应是‘特发给你一次性生活补助费’,哈哈哈哈……这一看,真成了‘性生活补助费’了,哈哈哈哈……你呀,你真可爱,真招人疼……”猛地扑进他怀中。

    憨哥浑身一震,像触电似的往后退缩。

    金秘书紧紧抱住他,情谊绵绵地说道:“你别怪我呀,你也别躲我,我真的……如今,像你这样的老实人,真的不多!我爱你……”

    突然,憨哥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,呆呆地木立,像一尊雕像,脑中像过电影似的,闪现出当初的情景来。

    在外经贸公司吕主任办公室,刚复员来工作的憨哥,穿着军装,拎着工具包,认真负责地修理着水暖。墙上挂着“廉洁奉公,开拓进取”的巨大条幅,沙发边摆着《人民日报》、《光明日报》等党报党刊,背后是一排整整齐齐的保密柜。头儿吕主任出去了,金秘书笑嘻嘻地说:“边防站,好玩儿吗?你给好好说说!”

    憨哥边干活边说:“好玩儿呀,有松鼠,有老鹰,有雪鸡,还有大狗熊呢……星期天,大家没事了,战友们就进山去玩。”

    金秘书被紧紧吸引住了,放下笔和纸,时装模特似的走到桌前道:“我就喜欢听你说话!这么说,你们那儿,不成

    动物世界了?嘻嘻……“她笑着,扭呀扭的,扭到憨哥面前,热腾腾的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,憨哥本能地后退了几步,把脑袋埋得更低。她却说:”你们那边防站,真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,女兵一定很多吧!“

    憨哥继续干活,嚅嚅说道:“不怕你笑话,我当兵十年,净在山沟里站岗放哨,没见过一个女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哇噻!经典经典!”金秘书惊住了,眼睛瞪得老大,叫道:“太不可思议了!二十一世纪,还有这种生活?你这话,夸张了吧?”

    憨哥抬头道:“真的,真的,我昨天不是告诉过你了吗,怎么还不信?怎么老是缠着我问?骗人,我是小狗。嘿嘿……边防站全是男的,全是大雪山……”

    金秘书眼睛转了转,表情变得柔媚起来,叹口气说道:“好可怜呀!这天下,真不公平!有的人,有老婆还要霸占几个小秘小妮,而像你,青春、事业、金钱、女人,什么都没有得到……”边说边猛地扑在他怀中,热辣辣地说:“我喜欢你!天天都爱听你讲话,天天都爱看你工作,你付出的太多太多,快三十了,还没碰过女人……”

    憨哥被这突然之举吓傻了,僵立在那儿,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,只觉得金秘书将他抱得很紧很紧,一遍又一遍地说着“我喜欢你,我喜欢你嘛……”他脑袋发胀,眼冒金花……

    突然之间,吕主任领着几个人闯了进来,一见这情形,大发脾气,拍着桌子骂道:“你们这对狗男女,光天化日之下不要脸!好大的胆子,竟然在我办公室里干这勾当!”

    憨哥还没反应过来,金秘书就一把推开他,披头散发对众人哭喊:“我不活了!我不活了!”捂脸奔出门去。

    吕主任打了憨哥两个耳光,正想教训他,却又不放心地对手下人说:“快快,别让她跳楼自杀了,快去追,快去追……”几个工作人员又转身追金秘书去了。

    此时的憨哥,脑中一片空白,被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得浑身发抖,有一句没一句地说:“好好的呀,我们什么都没做,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……我怎么了……”

    怎么老是缠着我问?骗人,我是小狗。

    “问谁呢?”吕主任指着他骂道:“我以为,军人个个都是好样的,所以才破格录用了你!外经贸这么好进吗?多少人打破头都挤不进来呢!你呀你呀,真让我失望!你呀你呀,你这腐败分子!”

    好一顿炮轰,把憨哥轰晕了,他呆呆地仰着脑袋说:“我……我是想好好工作呀,星期天从来都没歇过班。我……我没腐败呀!我……”

    吕主任根本不愿意听他申辩,又拍了一通桌子道:“假装积极,假装清廉!这回露馅了吧?才来几天,你就敢如此违法乱纪!你就敢如此胆大包天!”

    吼声把更多的人引进了办公室,当大家伙搞明白是怎么回事时,有的说:“这小子在军营里呆傻了,逮住个女人就要抱!”有的说:“泡妞儿也不看看对象,金小姐是能随便搞到手的吗?”更多的人义愤填膺,纷纷嚷起来:“开除他,开除他……这样的败类,公司不能要!”

    只觉得天在摇,地在晃,人们说些什么,憨哥已听不见了,只能无助地说:“我没腐败,我没腐败……”

    此时此刻,被推倒在床上的金秘书爬了起来,和从前一样“嘻嘻”着。看得出,她并没生气,而是扭着杨柳细腰,来到憨哥面前,拍拍他的肩膀道:“你呀你,好大的力气呀!依我看,是被那次给吓住了。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。其实,我真的很喜欢你!”

    憨哥又发起抖来,决绝地说道:“你别碰我,千万别碰我呀!”他的身子在晃,脑袋又有点晕,她只好不去动他了。

    4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隔壁,韩大妈和胡喜并没有谈论别的事儿,所有的话题都在憨哥身上,笑声一阵响过一阵。

    韩大妈向自己屋瞅了瞅,生怕因这面的动静,影响了儿子的好事,急忙小声说:“猴精,你说什么来着?你说她长得像章子怡?我看不像,那女孩有点寡妇脸,有点克夫相。我倒觉得这金秘书像周涛,你别说,一笑真像呢!”

    胡喜说:“何止是像那大美女,精神气质更比周涛还美。我早就看出,她对我哥有那个意思。”

    韩大妈说:“是吗?前些日子她经常来,我怎么没看出来?”

    胡喜赶紧递上茶水,不无神秘地说:“你老了,眼睛看不见那些奇妙的东西。爱情是什么?爱情像闪电,爱情像彩虹,爱情像鲜花……你能看见吗?”

    “嘿嘿……有那么美吗?我眼花了,是什么也看不见。”

    “大妈呀,这就对了!”

    “猴精,怎么偏偏让我看不见就对了?你这话是咋说的?”

    “你想想看,对于我哥和金秘书的事儿,你老不就是应该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吗?”

    “哦……那是那是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胡喜见韩大妈得意忘形,又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,急忙来捂她的嘴,示意她声音小一点儿。当她领悟之后,自己赶紧捂严自己的嘴巴,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起来。

    一墙之隔的这一边,金秘书见憨哥始终处在尴尬地位,自己仿佛成了主人,大大咧咧说道:“你呀,还傻站着干什么?放心吧,我不碰你,快坐呀!”

    憨哥环视四周,觉得危险已经过去,才僵硬地坐下。然而,金秘书却没坐,在他眼前扭来扭去道:“那‘物件’,你如果拿了,就交给我,好吗?”

    憨哥摇摇头说:“我没看见,真的!”

    金秘书不再笑了,兀自点了根烟说:“我都给你说了好多次了……你再好好想想,是不是忘什么地方了?”

    憨哥想了想,仍是一脸的诚恳:“我不骗你,真的!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……”金秘书吐着烟笑道:“你呀,任何一个动作都那么惹人疼爱。”

    听得这话,憨哥立马紧张万分,生怕她再扑入怀中,摆手说道:“不,不要过来,不要……”

    5

    别墅区里,住着大款和钱客。一些因为演电视而发起来的明星们,一些因做买卖而一夜腾达的暴发户们,也都聚拢在这儿。人们都说,蓝领租房住,白领贷款买公寓,金领挑着住别墅。吕主任也属于金领阶层,下班后,他没回自己家,而是在新置的金屋里,穿着睡袍,焦急地踱步;

    卫生间的大帘后面,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金秘书在洗浴。

    怎么老是缠着我问?骗人,我是小狗。

    顾不上喝杯里的干红,也顾不上吃一口新鲜葡萄,吕主任从大厅中央返回沙发,猛一转头,大声说道:“这东西找不到,我就完蛋了!你知道吗?现在纪检委查得很紧呢!工会陈主席也关心起这件事了……你快说,那傻小子说什么来着?”

    金秘书已经洗浴完毕,穿着披着阿拉伯风格的大浴巾,头发用毛巾紧紧裹着,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。她优雅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细支摩尔烟,吕主任急忙殷勤地为她点燃,她吐了一口烟雾说道:“还是那老话,他说他没看见。”

    “这不可能!”吕主任扔掉

    打火机道:“当时,我出去开会了,你也不在,只有他一个人,在我办公室搞修理呀,他没看见,才见鬼呢!看起来他傻乎乎的,是不是在和咱们玩猫腻?那可是高智商的人参与的游戏呀!”

    金秘书摇摇头说:“我信他的话。你要不信,可以自己去问他好了!”

    吕主任见金秘书有些不耐烦,上前来抱住她说:“我的金丝鸟儿,我的宝贝儿,这事还得你为我排忧解难啊!”

    金秘书用手推开他,说道:“你呀你,当初偷开保险柜,做那些鬼事情的时候,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?”

    吕主任一愣,正要发火,却又笑起来:“说啥呢?虽说我也算个厅局级,可工资奖金就那么一点点,咱公司给国家每年上缴的钱,都有好几个亿呢!你说你说,在当今的经济时代中,我心里能平衡吗?好宝贝,我干的这一切,还不都是为了咱俩今后?嘿嘿……咱俩今后……”

    “得得得,不要给我灌迷魂汤……”金秘书用手点着他的鼻子说:“你们这些当官的呀,又想在场面上体体面面地高人一等,又想在下面捞钱搞腐化,怨不得老百姓不服气,怨不得下面的人要骂你,我算是看透了!”

    吕主任一愣:“你怎么能这样说话?”又一想,便软了下来,搂住金秘书的肩膀说:“亲爱的,咱好不容易见面,说那些没用的干啥?我知道你的公关能力强,那小子的工作,还得你去做。”说着说着,就把金秘书抱到床上。

    俩人上床后,金秘书拉掉头上的毛巾,一头金发像瀑布似的泻了下来,她一边捋着一边说:“为了那玩意儿,咱也够缺德了,愣用美人计把他给赶出了机关。”

    吕主任搂住金秘书,在脸上吻了一口,嘴巴贴在她的脖子上,呢呢喃喃说:“当时,不那样不行啊!可如今……我说这话,你别生气……宝贝,实在不行,你就把这身体献出去吧!我……我忍疼割爱……”

    “混蛋!”金秘书猛地挣开吕主任的拥抱,拿开自己乳房上的那只手道:“我才不走那小马秘书的老路呢!你那黄脸老婆又管不了你,你为了一个急坎儿,把人一推出去,然后就抓住了把柄,随时都可以扔掉我,另寻新欢!”

    吕主任嘿嘿着赔起了不是,给她发誓道:“你是谁?你是我的肉啊,你是我的心啊……你放心,我一辈子也不会离开你的!这房子,还有我弄回的那些钱,不都是为了你吗?亲爱的,你说呢?”亲昵地笑起来,然后把灯拉熄……

    6 文秀家比憨哥家经济条件好得多。

    冰箱、彩电、空调等电器一应俱全,家具也都是新式的。入夜之后,文秀妈正在铺床,文秀在一旁看书,母女俩各干各的,相安无事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文秀妈的脑子又转到了女儿的婚事上,说道:“小朱子家的亲戚,今天来得可真不少,胡喜儿要结婚了,可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结婚,结他的好了,”文秀顶了一句:“这与我有啥关系?”

    文秀妈说:“我当时说,要抓紧吧,可你就是不听……虽说他为人滑头一些,可人家那时对你多上心,在咱家还跪着求过你呢!”

    文秀啪地合上,撅着嘴说:“妈!他比我小那么多,根本不合适……你别乱点鸳鸯谱好不好?我跟胡喜没缘!”

    文秀妈急了,上来点着女儿的脑袋道:“你呀,你呀,过去那么多合适的,你就是这样,找各种理由把人家否了。我可是又去了婚介所,托刘主任给你……”

    怎么老是缠着我问?骗人,我是小狗。

    “妈,我不!”文秀打断她的话说:“你还是给自己物色个人吧……省得精力过剩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呀!”文秀妈气得不知如何是好,随手抓起镜框砸在地上,哭着道:“没良心的东西,你敢这样跟你妈说话呀!想当初,闹文革,你那挨千刀的爸,为了躲避批斗,狠心丢下我逃海外去了。我怀着大肚子,真是不想生你呀!可如今……”伤心地哭了起来。

    文秀见她妈真的生了气,有些害怕,急忙收拾起地上的玻璃,劝道:“妈,别生气了,你这一气就砸东西,又伤精神,又伤物质,何必呢!我说过多少遍了,我的事我自己办!”

    文秀妈坐在床边抹泪的时候,文秀捡起那张老式黑白照片,用心地看着道:“这就是我爸——他现在……”

    文秀妈一把夺过照片,吼道:“他死了,你别念叨他了!”

    文秀想了想,又扯起了那个话题:“妈……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为什么我会和憨哥同时出生?你为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“别提那家人,他那妈不是个东西!”文秀妈陷入了沉思。

    文秀推推她的胳膊,小心翼翼说道:“妈,你怎么了?脸色那么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哦哦……”文秀妈长吸一口气,收回思绪,一字一顿道:“文秀,记住,咱家和韩家有仇,今后不许提韩家的事!”

    7 翌日,在市场上,文秀换了一套新衣服,似乎心情也比昨天开朗了许多。她哼着歌儿收拾起了服装,临摊的小红拿了张报纸走过来,说道:“你看,这么多征婚的呀!咱也去玩一把征婚游戏?一定很有意思呢!你说如何?”

    文秀转过身,瞥了那报纸一眼,说道:“征婚?我妈催了一百遍,可我才不干呢!”

    小红说:“文秀姐,你不比我,都这么大了,为什么就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多无聊!”文秀说:“你想想,咱自己愣把自己晾出去,让满世界的人挑选,跟卖牲口有什么两样?不去不去,我不干那鬼把戏!”

    小红说:“话可不能这么说呀——你看憨哥都征婚了呢?”

    “他?”文秀说:“那是他妈和胡喜他们,吃饱了撑的。”

    小红说:“这不假!可憨哥自己总得有个态度才对,你说是不是?”

    文秀边收拾服装边说:“没说这人憨吗?他在外当兵十年,刚回来,知道什么?他又是一个孝子,还不就是他妈说啥就应啥呗!”

    “那也是的!”小红收起报纸,想了想,笑起来:“是、是这个理儿……”

    文秀接着说:“你可不知道,他妈那老太太……”

    “文秀姑娘——这么热闹啊……”这时,韩大妈喜滋滋地走过来,说道:“你们在说啥呀?”

    文秀一惊,手上的服装落到地上,赶紧说道:“你老今儿咋有空出来呀?”

    韩大妈笑着问道:“你们刚才在说谁呢?那老太太……我还以为,你们也在编排我呢!刚才从居委会过来,没进门,我就听见一屋人在说什么空中小姐,我一进去,他们全不吱声了,一个个都冲着我乐……”

    文秀赶紧辩解:“你别疑神疑鬼。大妈呀,那是他们,我们可没说你呀!”随手捡起地上的服装,以掩饰自己的惊慌。

    小红侧着脑袋说:“大妈,你今儿想来点什么?”

    文秀将那服装上的土打去,然后挂好,捂嘴笑了笑,说道:“大妈呀,是不是又要买被面儿、床单儿什么的?你那家呀,赶明儿可以开个婚礼用品商店了!”

    “是啊,是啊,”小红也上来凑热闹:“光我瞅见,你老就买了好几回呢,儿子结不了婚,总也派不上用场!哈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韩大妈瞪了她一眼:“死丫头,管得着吗?我乐意!”

    文秀这就走到韩大妈身边,停了笑,小声说道:“大妈别生气!其实照我说,买那些东西,不用急!”似乎有点不好意思,她低下脑袋,然后柔声轻问:“大妈,你今儿这是来干什么的?市场上人这么多,小心挤着你!”

    怎么老是缠着我问?骗人,我是小狗。

    韩大妈想起金秘书嫌房子热那档子事,说道:“我呀,是想买个电风扇。”她朝文秀摊里望了望,说道:“文秀姑娘,电器你这儿有吗?”

    “电风扇?”文秀说道:“我……我这儿有一台,只是旧了点儿,你老如不嫌弃,就搬回去用吧。”从柜边将电风扇的插头拔了下来。

    小红对此大惑不解,眼睛瞪得老大,说道:“怎么?白送……”

    文秀说:“大妈,你就搬回去用吧,省得没事儿老往婚姻介绍所跑……”

    小红指着文秀道:“唷——你向来手紧得很,今儿咋就这么大方?”

    文秀说:“大妈有心脏病,身体不好,也该享受享受了!”冲着小红道:“你没见,人家素不相识的人,都在搞什么献爱心活动。更何况,憨哥为咱居委会做了那么多好事,我这电风扇算什么?”边说边将电风扇擦干净,递给韩大妈。

    “文秀姑娘,使不得!”韩大妈急忙推辞道:“这怎么可以呢?我从来不沾别人的便宜,怎么可以白要呢!”

    文秀说道:“大妈,你就给我点面子吧,让我也体验一下,啥叫助人为乐!”

    俩人你推我让,一时纠缠不清。

    小红见状,笑道:“这么说,大妈也体验一下,啥叫三大纪律八项注意!哈哈哈哈……不拿群众一针一线……”

    韩大妈愣了一下道:“对,不能拿,不能拿!”

    文秀硬给她道:“大妈,瞧你这认真样儿!”

    8 憨哥又开上了车。

    他对的哥这工作越来越珍爱了。心里想:在边防站没事的时候,总琢磨着,自己得学点技术,复员专业后,干点自己愿意干的事情。别的战友学物理,学化学,一门心思准备报考军校。他却认为自己脑子进过水,智力不够,老老实实学起了机械和修理。然而,上的方向盘是一回事,复员后到驾校去学开车又是另一回事,自己的脚和手,总是协调不好:一踩油门,就忘了刹车;一打方向盘,又忘了看反光镜……一起学习的人摇头叹息说:“这人真笨,根本不是开车的料!”不知怎么搞的,练习时,明明要躲开标志杆,而自己却鬼使神差地专门去轧那玩意儿,惊得王大爷和张大妈等人瞠目结舌,都劝他说:“咱憨,咱学不了这,快回去吧,咱另弄别的!”母亲更是哭了起来,死拽活拽,非要将他拖出汽车:“我的天呐,这不是要照着人身上轧吗?如若真的撞了人犯了事,赔钱不说,还要押去判刑劳改呢……这让我咋活呀!小祖宗,求求你了,快罢手吧,咱不干这危险事儿。”他却不听这一切,凭着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,死活不愿离开教练车,还对胡喜说:“丢人也罢,显眼也罢,我啥都不怕!既然花了三千块钱来学习,我非要学个样子出来不可!”人们的讥讽声越来越高,他却在驾照考试中得了个前八名,而且在维修技术上,比教他的老师还在行。直到这时,他才笑了:“嘿嘿,憨人自有憨福。”

    太阳暖洋洋的,今天和昨天没什么不同,街边的花呀草呀,都在向他微笑,都在向他招手,他拉了两趟活儿,冲车外笑笑,就停在路边,自顾自地思考起来:“那东西,究竟是什么?我真的没看见呀……这脑袋,本身就不够用,千万别再分心,万一精力不集中,开车出事可了不得!”

    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,他掏出手机接道:“喂……金秘书呀……给你说过多少遍了,我真的没拿……哪儿?我……”

    各种汽车川流不息。

    他关掉手机,自言自语道:“盯住我不放了——这是怎么回事儿?她让我到那干什么去?”低头看见小芝麻官对着他笑着,就问它道:“笑什么?你知道?你能告诉我吗?”

    小芝麻官仍在笑。他一抬手,将它动了一下,它“呼”地弹起,发出一串“你好,请坐稳——你好,请坐稳”的声音。

    9 市场上,什么时候都是人流如织,文秀和小红,与其他商贩一样,忙忙碌碌地经营自己的摊位。

    怎么老是缠着我问?骗人,我是小狗。

    送走两个买服装的顾客,小红转过身说:“你不是最不待见憨哥妈吗?今儿这是怎么了?干吗非要死乞白赖给她送东西?你有病啊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这是……”文秀心里有话又说不出口,摇了摇头,笑道:“知道吗?我乐意!你管得着吗?”

    俩人正说话时,韩大妈又返回来了。她将电风扇放在柜台上,说道:“文秀姑娘,我过去还从没看到你的好呢,总觉得你老跟我们家作对。今儿的事,大妈谢谢你了……”

    文秀难得受到韩大妈的夸奖,低头抿嘴而笑:“大妈,瞧你这话说的,咱谁跟谁呀?”

    小红插嘴道:“唷——好亲热呀!”

    韩大妈没理小红的茬儿,将电风扇推到文秀面前说:“文秀姑娘,你的心意我领了。不过,这台旧了点儿。”

    一听这,文秀和小红面面相觑。小红说:“白送的东西,还挑肥拣瘦呀?”

    韩大妈瞥了小红一眼道:“我不是嫌弃——文秀姑娘,这台我不要了,你收好吧……”

    文秀吃惊地望着她说: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韩大妈解释道:“其实我老都老了,还用什么电风扇?不是白糟践东西吗?是这么回事儿,人家金秘书昨天来屋,嫌热,我想买台新的。”

    “金秘书?”小红提醒文秀道:“就你那业余商贸班的同学……”

    文秀打断小红的话说:“怎么?那黄毛妖精又来了?”

    “你这话是咋说的?”韩大妈说:“黄毛妖精?我看人家姑娘又热情,又懂礼貌,比你强出百倍呢!”

    文秀将电风扇送回原来地方,气呼呼道:“我说你咋这么上心呢?原来是为了她呀!你快走吧,我可没功夫理睬她!”

    韩大妈也生了气,怒道:“为了她又怎么了?你好凶呢!这碍你什么事儿?我呀,这就去给她买一台新电风扇!我走!我走!”

    “你去买呀,反正我是不会伺候那黄毛妖精的!”文秀眼睛看到了天上,摇晃着脖子说:“有什么了不起?不就和我一样,是个业余商贸生嘛!就会傍大款,恶心!”

    韩大妈指点着文秀道:“你呀你呀,怎么乱骂人?”

    文秀哼了一下,用调侃的口吻说:“我说你呐,不如买台空调得了,又上档次又舒坦……对对,快去买空调吧!”小红听后哈哈大笑,文秀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韩大妈气得一跺脚,冲文秀吼:“你……你……我就说嘛,你跟你妈一样,从来都是跟我们老韩家做对头的!我呀,还偏偏不买空调,电视上说了,那要得空调病呢!”

    小红大笑起来,文秀进一步调侃道:“你呐,是买不起吧……柜式数码机,一台就得一万多,菲利浦的也行,松下的更好,大妈呀,别心疼钱!”

    韩大妈气得脸色发白,跺着脚喊:“好你个文秀……你……你……你欺负人……”

    10由于时代变了,生活节奏加快了,人们的思维方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。许多未婚男女,都愿意把自己的婚事托付给各式各样的婚介机构。这样一来,鹊桥婚姻介绍所的工作量大增,前来征婚者络绎不绝。

    李亚男等了好久,才轮到她和刘主任说话。一番热热乎乎的寒暄过后,就进入了正题。然而,她是有经验的女士,故意避开自己的个人问题,转了个话题说道:“我那表妹太不懂礼貌,把人家损了一通,你一定要代我向人家赔礼呀!”

    “行呀行呀……”刘主任望着对方道:“你咋不说了?你刚才说什么?那韩革——你认识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李亚男只好回到原来的话题上,说道:“见过,见过……”

    刘主任说:“你知道吗?他呀,是我接的生呢!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李亚男说:“这世界真奇妙啊!他呀,人挺不错的!”

    刘主任瞅着她的脸,忽然说道:“小李,你不是一直在征婚吗?前几个你都不中意,倒不如我把这孩子介绍给你!”

    怎么老是缠着我问?骗人,我是小狗。

    李亚男毫无思想准备,红着脸说:“这……刘主任……你咋会把我和他拉在一起?我这次来,可是代肖铃道歉来的。”

    刘主任笑道:“小李呀!既然来了,还这么磨不开脸面!”指着电话,说:“来呀,你这就给他通个话,先联络上。来呀,别不好意思嘛!”

    李亚男习惯性整整衣服道:“刘主任,虽说认识,可让我主动给人家……”为难地说:“我看,还是你替我打吧!”

    “你呀你……”刘主任指点着她道:“好多人都是这样,为了面子,误了自己的大事儿呀!行啊,我来替你打吧……”边笑边拨起电话来。

    11韩大妈从市场回来,气鼓鼓的,打开电视,看了看夕阳红节目,发现那上面的老太太、老头儿,全都抹着红脸蛋,又舞又跳,又唱又闹,觉得没啥意思,就关了机,一如既往地唠叨开来:“这文秀,以前还把她当好人了,我还心存感激呢!如此看来,她和她妈没啥两样,没礼貌没教养不说,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奚落我!这也好,母女俩都算在一起,一老一小两个冤家,我从此开始和她们势不两立……”看看钟点,拎着包,刚准备出去买菜,电话响了,就急忙返回接电话:“喂……哦哦……刘主任呀,有回音儿了?”一时激动起来,换了个耳朵听话,忙说道:“谢谢你了,我没事,我没事,快说吧……”

    婚介所的刘主任瞅了瞅站在身边的李亚男,不无深意地笑了笑,对着电话,拿起材料,把这位女士的征婚条件一一进行介绍,然后提高嗓门说:“就这情况了,人很优秀,长得也俊俏,是‘离未育’……”她捂住电话,转身问道:“我说的没错吧,短婚史,是

    离婚没生过孩子吧?“

    李亚男红着脸,点点头道:“是的是的,责任在男方,那?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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